01 大规模佣金异常，九成链接低于5%

最近，我们对贾乃亮过去360天的直播数据进行了深入分析。

贾乃亮带货商品链接列表

在过去的360天内，贾乃亮兢兢业业，共带货2447条链接，总销售额22.4亿。

出于对头部主播盈利能力的好奇，我们准备精准计算一下贾乃亮22.4亿销售额里的佣金收入。

神奇的事情发生了。

据飞瓜数据统计，在这2447条商品链接里，佣金比例在10～20%区间的，仅仅45件，产生销售额1200余万。

退而求其次，佣金比例在5-10%的（大主播主力区间），依然只有可怜的62件，产生销售额3400余万。

这2447条带货商品链接中，有高达2340条链接佣金位于5%以下区间。

其中绝大部份佣金率为1%。

这部分“义务劳动”链接，贡献了高达22亿的销售额。

截止目前，贾乃亮全年销售额排行榜前10位商品，佣金均为1%。

贾乃亮直播带货销售商品截图

这意味着什么呢？

基本上，有两种可能。

第一种可能，亮哥高风亮节，义务劳动。毕竟，大家都知道搞直播电商怎么会赚钱嘛，都是交个朋友。于是，贾乃亮本着回馈粉丝，回报社会的心态，来抖音卖了20多个亿的货，只抽个1%佣金，再跟抖音平台，遥望网络分一分，不赚钱，就是图一乐。

不管你信不信，我是不太信。

毕竟，贾乃亮过去360天兢兢业业直播49场，场均6小时，身为一线艺人，出场费低于50“爽”，我都为亮哥叫屈。

第二种可能，贾乃亮成功把娱乐圈的“传统艺能”阴阳合同带进了抖音，也就是业内潜规则“线下结算”。

那么，为什么要放着抖音方便的佣金机制不用，劳心费力搞阴阳合同线下结算呢？

首先，抖音对佣金是要抽成的，这也是抖音电商部门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。这个比例不低，对于贾乃亮这样的头部主播来说，通常是10%。

其次，线下结算因其隐匿性，灵活性，可以有效隐藏主播的真实收入与商品链接的真实机制。毕竟，互联网上无秘密，难免有像新腕儿（ID：bosandao）这样的媒体深挖数据。而线下结算走的是一纸合同，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。

熟悉的配方，熟悉的操作，是正宗娱乐圈的味道。

02 贾乃亮隐匿了多少佣金收入

这是一个比较严肃的指控。

线下结算涉及抖音平台利益和十分敏感的税务问题。

某与贾乃亮有密切合作的品牌方内部人士向新腕儿透露，贾乃亮通过线下结算方式隐匿了14%的佣金收入，该品牌在贾乃亮直播间销售额为数千万元。

与某品牌聊天记录，对方确认此事

另一品牌方内部人士表示在与贾乃亮商务团队沟通过程中，对方多次暗示通过线下结算的方式会“更快落地合作”“何必跟抖音分钱”，并向新腕儿展示了与贾乃亮签订的合同电子版本。

该品牌在贾乃亮直播间销售额亦超过千万。

合同中，清晰明确的定义了线下结算为银行转账方式支付佣金，并规定了线下结算的具体执行方式与细节。

某品牌方与贾乃亮直播间合同电子版截图

至此，我们可以确定，贾乃亮直播间存在大规模通过佣金线下结算，绕过抖音平台分成与监管体系，隐匿真实佣金收入的情况。

我们做一个推演。

假设贾乃亮佣金异常（5%以下，显著低于抖音头部主播平均佣金）的约22亿销售额中，有80%存在线下结算，线下结算比例为品牌方内部人士向新腕儿透露的15%，贾乃亮大概隐匿了多少真实收入呢？

22亿的80%是17.6亿。

17.6亿的15%是2.64亿。

得了，够郑爽老师忙活个小半年了。

03 隐匿佣金背后的小算盘

如果我们推算的，贾乃亮通过阴阳合同线下结算隐匿的2.64亿佣金收入与真实情况出入不大，这里就涉及了几方利益。

首当其冲的，贾乃亮本人，作为贾乃亮直播间最大的受益人，这部分隐匿佣金收入的大头肯定是流入贾乃亮个人的腰包。

那么这部分收入是否正常纳税，这里，我们有必要原文复述一下税务部门对薇娅的处罚：

“经查，黄薇在2019年至2020年期间，通过隐匿个人收入、虚构业务转换收入性质虚假申报等方式偷逃税款……”

毕竟，这22亿销售额在抖音平台明面上的佣金收入不足5%，大比例佣金为1%，大约在4000万左右，差距在5倍左右。

当然，仅凭此，我们是无法下论断的，毕竟我们无法找出每一份线下结算合同文本。

但有一点是明确的，通过线下结算合同，贾乃亮已经成功将这部分收入藏到了水下。

而线下结算合同的高明之处在于，除了明晃晃的注明线下结算比例，这种较为直白的方式外，还可以以广告合作，坑位费，贴片形象授权等多种名目结算收入，结算主体也完全可以多元化。

毕竟，对于贾乃亮来说，只要绕开了抖音台面上的佣金结算体系，该收的钱到位，什么名目进来的钱，不是那么重要。

你硬要说这几百万不是佣金收入，而是品牌方非常欣赏贾乃亮的人格魅力，想要投贾乃亮名下的某个沙县小吃店几百万，那也是很合情合理的。

总之，线下结算合同无论其初始动机是什么，都为后续可能的违规违法操作提供了便利性。

至于事实如何，这就有劳税务部门介入调查了。

众所周知，如果你在家里发现了一只蟑螂，那么……

第二个利益相关方，是贾乃亮直播间背后的实际运营公司，遥望网络。

作为上市公司星期六资产的一部分，实质上的重要大股东，遥望网络与普通的直播运营公司有本质的区别。

遥望是有财报压力和市值管理需求的。

本来呢，直播电商作为新兴赛道，爆发的速度也非常快，遥望押宝直播电商是一步至关重要的棋，也在成功并入上市公司母体星期六后凭借此概念，迅速炒高股价。

从这个层面来说，监管实质上对直播电商态度是比较友好的。

同样是高度依赖个人，具有较大不稳定性的业务，监管对艺人经纪和影视制作公司可谓是极度不友好，在近几年更是一票否决的态度。

而同样是艺人，不拍戏了，改搞直播电商，不论是上市公司并购还是投资，甚至是单独上市，监管的态度有明显的松动。

这里面，直播电商一直讲的数据全程“上网”，真实透明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

毕竟，獐子岛的扇贝会跑，郑爽老师的演艺收入会飘，你搞直播电商卖一件结算一件佣金，平台自动结算。

完全C端的生意，听起来就合规很多，总不能有人绕过平台吧？

诶，现在还真有人绕过平台了。

线下结算对二级市场监管的打击之处就在于原本透明清晰的收入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。

如果本财年要摆烂，大量商誉减值洗大澡，甩开包袱为来年做准备。

那么线下结算完全可以将收入规模压缩，隐匿，转移，将利润注入来年财报。

如果本财年要市值管理，要实现对赌，业绩压力颇大。

那么线下结算可以作为一个便捷好用的利润通道。

毕竟，佣金究竟是1%还是30%乃至更高，这完全是个自由心证，具有非常灵活的底线。

这部分收入究竟是实打实贾乃亮老师的带货佣金，还是仰慕遥望网络优秀的广告营销能力，打进来的广告款。怎么说也都很合理。

所以说，我们强烈建议獐子岛也“出海触网”，扇贝每年跑路也挺累的，下回搞个直播电商，直接告诉监管：

“由于本年度业务扩张需要，直播电商业务运营中采取了低佣金，低毛利，扩大规模，抢占市场的策略，导致本年度利润下降。”

合理。

不过，好日子恐怕不太久了。

从星期六接到的问询函来看，监管对星期六对遥望财务数据披露语焉不详，已经产生不满。难保直播电商概念成为下一个艺人经纪业务，享受一票否决待遇。

当然，我们在这里不做任何有罪推定。

还是那句话，线下结算这种阴阳合同，只是为后续操作提供了便利性。

至于发现一只蟑螂后要不要搞全屋消杀。

那我们的建议是，下一次发问询函，还是得仔细问问遥望更细致的收入构成。

04 受尽委屈抖音电商

第三个利益相关方，当然是平台方——抖音。

我愿意称之为最强冤大头。

新腕儿之前在《折戟贾乃亮》文章中分析过，以扶持和补贴达人带动抖音电商的头部驱动模式正在失效，抖音内部反达人补贴的声音不断增强。

而贾乃亮搞线下结算的操作，基本上是给达人补贴支持方背后一刀了。

不愧是你，“插刀教”的本领是一点没落下。

按照前面的推算，如果差距不大，贾乃亮隐匿的这2.64亿佣金收入里面，至少有2600万是应当归属抖音的，这是抖音电商的一个重要收入来源。

要知道，抖音电商至今是个不赚钱的业务，本身饱受“抱着金饭碗去要饭”的内部诟病。

而这边，抖音电商又是给流量补贴，又是摇旗呐喊的，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抖音电商新标杆贾乃亮，堂而皇之地隐匿佣金。

我相信，抖音本身也没指望从贾乃亮身上赚多少钱，甚至做好了赔本赚吆喝的心理准备。

但是就这三瓜俩枣，贾乃亮还不愿意给，这就多少有点“我本将心向明月，奈何明月照沟渠”的味道了。

毕竟，大哥可以不要。

你不能真不给。

而这里面，其实有一个非常吊诡的事实。

贾乃亮佣金异常比例之高，低佣金产生的GMV之大，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
线下结算在圈内也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，但是赤裸裸到贾乃亮这样九成都是极低佣金的情况，还是非常罕见的。

别人是往水里掺沙子，他这是往沙子里滴水。

这样的情况，你说抖音毫无察觉，我觉得也是不可能的。

贾乃亮的首播，据说可是多位抖音电商高层悉数到场。

抖音电商内部实质上是有达人归属平台收入的指标的，在贾乃亮直播的这几十场期间，难道抖音就对贾乃亮归属平台部分收入异常毫无察觉？

如果说这个局面，是抖音电商整体的意志默许甚至推动的，那对中小主播，入驻品牌方的恶意也确实有点过分了。

这直接撼动了作为中小主播和入驻品牌方在抖音生存发展的根基——精选联盟。

作为一个非货架电商平台，抖音本身就缺失了品牌旗舰店提供的品牌背书和海量优质产品支持。

要知道，对于消费者来说，要去一个来历不明，随时可能跑路的渠道商，贸易商店铺下单高价值产品还是很难的。

反正我是不会去淘宝店买Iphone的，我选择天猫。

高价值商品的价格敏感度并不高，反而是正品保障，售后体系更值得关注。

而对于没有能力支撑完善招商团队和选品团队的中小主播来说，如何快速获得质优价优的直播商品更是相当核心的问题。

同样的，品牌方面对直播电商市场，除了要考虑头部效应、品牌效应外，如何通过一套行之有效的撮合机制，实现对抖音渠道的高覆盖，同时避免过于臃肿的商务BD团队，提高人效也是关键考量点。

对此，抖音现阶段的解决方案就是精选联盟。

通过一个有公信力的官方选品池，品牌方获得了高效撮合渠道能力，中小主播获得了便捷的选品通道，而对于消费者，相当于抖音平台的公信力替代了一部分品牌旗舰店背书，提高了高客单消费意愿。

而这一切，核心就在于公信力。

透明的佣金机制，透明的销售数据，是公信力的重要来源。

而线下结算，隐匿佣金，这事对精选联盟的打击是很沉重的。

1%佣金的爆品，对中小主播来说，完全是可望不可即，你看着卖的多好，真要拉个链放自己直播间卖，百分之百拉不到，那都是“贾乃亮专属”。

而对于品牌方，设置1%的佣金，除了头部主播爆发那短暂的快感，后面就是商务BD团队无尽的麻烦，你要“千人千面”设置机制，那自然做不到渠道对接模块化，自动化。

除了越垒越高的商务成本，越叠越深的信息鸿沟，肥了一波中介机构二道贩子外，实在看不到长期的好处。

而对于消费者，本身精选联盟赋予的背书是基于透明，如今线下结算一出，透明性完全消失。毕竟，你不知道你下单的是真正的爆款好货，大家都愿意低佣金带，还是什么以次充好，明面上1%佣金，暗地里给了主播50%佣金的智商税产品。

如果说为了短期的kpi目标（抖音应该叫okr），选择扶持头部主播这条捷径，对公然破坏平台核心机制的线下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代价是严重冲击精选联盟这块平台根基。

抖音电商不能说饮鸩止渴，那直接属于赔了夫人又折兵了。

好家伙，贾老师这一波，这一波是师夷长技以制夷。

当然，作为高度关注抖音电商的媒体，我们还是从心底里盼着抖音好的。

没准，不是抖音电商整体迷惑决策，而只是个别人利益熏心，和贾乃亮搞了点利益输送呢。

那我只能说——

去肥增瘦，永远在路上。

05 结语

其实，我对抖音体系，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。

毕竟，从图文采编时代走过来的老媒体人，抖音这种算法至上，公正透明的作风，还是很有吸引力。

我们常说，抖音是对所有内容人的高考。

在这里，所有盘外招的空间被压缩到最小。

但是，既然是高考，那就绝不应当容忍“作弊”。

同样的，对直播电商行业来说，规范与自律也至关重要。

君不见，当年风光一时的艺人经纪，影视制作也曾一度引领一二级市场风骚，但最终因为阴阳合同和各种桌面底下的操作，最终被监管一票否决，引来一轮又一轮的重拳打击，资本化道路几乎断绝，行业随之逐渐凋零。

后人哀之而不鉴之，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

如果在直播电商行业，阴阳合同，隐匿佣金最终沦为了偷税漏税，财务舞弊的利器，前车之鉴，尤在眼前。

不论是贾乃亮，还是遥望，都是行业的标杆，也是在一二级市场最为成功的案例。

万不要，开了先河，绝了后路。

关键词：